碎碗之谜

夏商周

2014年6月29日 16时32分，考古学家挖出了一只汉朝的瓷碗，可惜缺了一角，洗去泥土后，他们惊奇地发现，亮晶晶的内壁上，一个男子骑着一匹马在草地上追赶一个女子，那女子提着裙袂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。

如果是一幅画，人们会习以为常，然而，那画在动，用今天的话说，是一段动画，循环往复的动画。女子跑到碗的碎裂处，不见了，就仿佛跳下了悬崖一般，骑马的男子也冲下缺角，消失了。过了一会，女子又在同一个点出现了，继续气喘吁吁地逃跑，男子依然在后面策马狂追，追到碗的碎裂处，两人又消失了，接着又出现了，你追我逃，无休无止。

这件文物立刻轰动了世界，到博物馆参观的人络绎不绝，人们议论的焦点，很快从动画艺术的起源转移到那个女子身上。

她是谁？奴隶，平民，富家小姐，皇家公主，还是匈奴间谍？为什么逃跑？是杀了残暴的主人，偷了珠宝，还是逃离可怕的婚约？追她的人是她的丈夫，兄弟，还是派来的爪牙？

最后，所有人只关心一个问题：她到底被抓到没有？

没有人能够回答，因为那只碗缺了一角。缺失的地方，像少了一边的锐利的三角形，唯一的角直刺碗底，刀尖般锋利，两条陡直的边露出白森森的锯齿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
毫无疑问，答案就藏在那片缺失的空白里。

那女子太美了，人们有理由关心她的命运。

多情的人们开始纠结于那个缺角，为那个女子构思各种各样的结局。这个残缺的三角形提供的可能性太多了，无数人为之失眠。

有人忽发奇想：要是把碗补上，那女子的命运不就浮出水面了吗？

于是人们齐声高喊：补碗！补碗！

博物馆立刻组织专家，比照缺角，制作出同样大小、同样质地的一块瓷片，镶嵌在碗的碎裂处，天人合一，完美极了，可是刚抹上特制胶水不到一分钟，瓷片就咔嚓一声，自动脱落，掉到地上，碎成几块。

专家们又研制出了更完美的瓷片和更强力的胶水，可还是失败了，瓷片一粘上去就自个儿掉落。

专家们非常奇怪，尝试了几十次后，他们气馁了，决定向全世界征求那块缺失的瓷片。他们深信，世界上一定有一块而且只有一块适合那个缺角的瓷片，它就藏在那块最适合的瓷土、最适合的天气、最适合的火焰甚至是制作者最适合的一颦一笑里。只要发动全世界之力，就一定能撞上那一块。于是他们把缺角的形状、大小以及古碗的质地、配方、釉彩和烧结方法发布到网上，一时间，全球各地热火朝天，热心者带着书写那个古代女子命运的极大热情，制作起那块瓷片来。

到了半年后约定的那一天，博物馆门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，人们手拿瓷片，排着队，缓缓移向一座高台。那只古代的碎碗就供奉在高台的香案上，在保安们威严的守护下，活像一个咧嘴傻笑的神明。善良的人们把自己制作的瓷片缝在它的嘴巴上，有的瓷片上印着大雕，有的印着飞船，有的印着神仙，他们期望自己创造的角色能救出那个可怜的女子，但是无一例外，全都叮叮当当地失败了。

失望的惊叫声此起彼伏，从清晨一直响到黄昏。人们含着泪，发出了绝望的叫喊：那个女子的命运难道永远是个谜吗？

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。

这时一个青涩的声音高喊：我来试试。

那是一个光头少年，他在几个成年男子的簇拥下，走上高台，来到碎碗前。

你的瓷片呢？博物馆馆长和蔼地问。

没有。

那你怎么补碗呢？

少年没有回答，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只水彩笔来，在那匹奔马前面，画了一只草原鼠，草原鼠迅速打了一个洞，钻进了地下，砰，疾驰而来的马蹄踏进了鼠洞，重重地摔倒了，那个男子也跌下马来，摔伤了脚，动弹不得。逃跑的女子惊讶地回过头，男子忍痛招手呼喊，似乎在叫女子回来，但是女子一咬牙，转身继续奔跑，跑向缺角处。奇迹出现了，随着她的脚步，缺角在自动缝合，生出瓷片和画面来，先是草地，接着是水，蓝幽幽的水，一只渔船停在岸边，年轻英俊的渔夫四处张望，神色焦急，看见女子跑来，登时满脸笑容，立即把女子扶上船，竹篙一点，轻盈而去，水面随着船头迅速扩大，眨眼间布满了整个缺角。

碎碗把自己补上了！

缺角弥合的一刹那，画面立即转为永恒的静止，于是这只古碗向现代人展现了这样一幅画面：烟波浩缈中一只渔船飞驶，船上站着一对青年男女，远远的岸边草地上，一匹马跌倒在地，一个男子趴在地上，伸手高喊，脚下的地洞里，鬼鬼祟祟地走着一只草原鼠。

尽管没有动画迷人，但毕竟是一只完整的碗了，再也没人为那个缺角睡不着觉了。当馆长举起这只修复完美的古碗时，台下欢声雷动。

那女子终于虎口脱险了！善良的人们流下了激动的泪水。大家纷纷要求那个少年透露修复古碗的绝技。

少年拿起话筒，低头沉默了，当他抬起头时，已是泪水盈盈。

为什么非要去补呢？少年说，嗓音带着一丝凄楚，已经破碎的东西，无论如何是补不好的，既然想救那个女子，为什么不马上去阻止对她的伤害呢？只要伸出援手，就不会有

少年忽然嚎啕大哭，说不下去了。带他来的几个男子把他带下高台，走向一辆警车。

人群鸦鹊无声，少年原来是少管所的犯人！

第二天，媒体报道了这个少年犯的身世：父母无业，离异，都不怎么管他，他在街头混混中寻找感情慰藉，打架斗殴，勒索同学财物，先后被五个学校开除，社区也没管他，此后流浪街头，偷鸡摸狗，不知不觉走上了犯罪的道路。

所有读到这条消息的人都在一瞬间做出了同一个决定：再也不会去补什么碎碗了，不管它多珍贵多神奇。

因为，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□。 。

17.文中加点字的注音和字形全都不正确的一项是（2分）

A．裙袂（mi） 气喘吁吁 B．爪（zhuǎ）牙 烟波浩缈

C．竹篙（hāo） 鬼鬼祟祟 D．簇（c）拥 鸦鹊无声

18.文中黑体字成语，运用不恰当一项是（2分）

A. 络绎不绝 B. 不寒而栗

C. 天人合一 D. 虎口脱险

19.下列理解和分析，正确的一项是（3分）

A.小说讲了三个故事，动画中的故事、人们制瓷片修复碎碗的故事和少年犯的故事，三个故事互相补充，互为因果。

B.碎碗的残缺，引发了全世界的人们对女子命运的热切关注和对结局的种种猜测，小说以此体现残缺美的艺术价值。

C. 为了修复碎碗，人们竭尽心力，变得越来越狂热，小说通过曲折生动的情节讽刺了人们凑热闹和喜爱围观的心理。

D. 碎碗居然产生了动画效果，画意还能在碎裂处延续，并在少年画上几笔后自动修复，这无不充满虚幻和传奇色彩。

20.请依据你对小说内容的理解，在文末空格内填写适当内容。不超过20字。（4分）

21.人们倾尽心血仍然补碗失败，小说安排这一情节的作用是什么？（4分）

22.少年通过补画草原鼠的方式修复了碎碗，除此之外，你还可以对修复碎碗作何种合理而有意义的想象。不少于100字。（7分）

参考答案

17.（2分）B [爪（zhǎo）牙 烟波浩渺 ]

18.（2分）C [应为天衣无缝]

19.（3分）D

20.（4分）真正的修补，是在碗破碎之前。[意思对即可。]

21.（4分）作者反复渲染全世界的人们倾尽所有的心血仍然补碗失败的内容，为少年的出场作了有力的铺垫，（1分）突出了少年补碗成功的做法，（1分）强化了作者所要表现的主旨，（1分）也增强了小说的奇幻色彩。（1分）

22.（7分） [想象合理3分；有意义2分；语言表达2分。]